第十一章-猫鲨酩酊
柴里斯提纳联合堡垒国。
彩墨看着手上的卷轴，上面是灵能网道上显示的官方新闻。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是的，酩酊·达拉姆，因临时工的一时疏忽而成功越狱的上古邪神，又在攻击堡垒国的国境线了。又是几个村庄遇害。
要是放在以前，彩墨肯定会痛斥酩酊的恶行，再顺便看看网道上造谣说攻击者是矮人矿业科技的“间谍”被处决的乐子，但现在……他自己就是从那片地方逃出来的。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小引以为傲的祖国，觉得遇事一定会保护自己国民的，无比强大的祖国，背叛了他，背叛了所有人。或者说所有平民。
他差点就被自己的祖国，柴里斯提纳联合堡垒国，害死。就像其他所有被矮人袭击的人一样。
是的，堡垒国一直大力宣传的，不畏海渊，拥有伟大的大无畏精神的矮人矿业科技，其实一直在侵略堡垒国。但堡垒国坚持一切责任都在酩酊，把国内国外的一切问题——不管是矮人还是什么东西带来的——通通扔到了酩酊头上。
他逐渐开始怀疑，堡垒国对海平面倡议的说法也是假的。这也是他抛弃祖国，加入雨影侦探社的原因。
然后他就发现他是对的。
海平面倡议并不像堡垒国所形容的一样，到处都是枪击、抢劫和仇杀，相反的，这是一片真正的乐土，自由，祥和，他们甚至能公开批评自己的国家。这让从小生活在堡垒国的彩墨大为震撼。在堡垒国，别说批评，只要敢质疑官方，就会被指控为间谍，造谣，随后遭到清算。
堡垒国的秩序不是秩序，它带来的只有消沉和腐朽，海平面倡议才是维尔都海上真正的灯塔。这个观点在彩墨脑里逐渐成型。
而在侦探社待久了，接触多了酩酊以后，他也发现，酩酊根本就不是堡垒国官方宣传里说的十恶不赦的魔鬼。
虽然她有时候确实会干一些……把人丢进粉碎轮之类的事情……
六六敲门走了进来，叫他去吃晚饭。收起卷轴，他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窗户的隔音还是很好的，一点声音听不见。打开窗，一股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哗哗的雨声伴着滚滚雷声，苍白的闪电映亮半边苍穹。
要是酩酊和平时一样没什么事情，碰上这样的雨，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惜了。
他们还在等自己去吃晚饭呢，没有多看，彩墨转身离开。
人都到齐了，除了最近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间里不知道在干嘛的特里斯·喵喵。古言和千回坐在一起，大姐姐绫依不舍地摸着酩酊的头发，酩酊则表情凝重，不发一语，连筷子也没动。看得出来，她很紧张，但又充满决心。大叔山虎已经吃的满嘴流油，大咧咧地安慰大家不是什么大事，温柔的小少年四象灿烂一笑，说着相信酩酊姐姐，但拿筷子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六六在给酩酊夹菜，但后者的心思压根不在吃上，七绝还是一副优雅的贵族姿态，像是并不在意，戒酒多年的九耀则破天荒地拿出一瓶陈年老酒，给自己和酩酊各倒了一壶，醇厚的酒香四溢。
最后，奇术师霜语姗姗来迟。她很不满地骂了一句：“傻逼。”一把把酩酊推开，坐下来开吃。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甩了酩酊一脸汤汁。
酩酊没有什么反应，默默擦去脸上的汤汁。绫依倒是狠狠瞪了霜语一眼。
饭桌上，一片寂静。六六率先打破沉默：“欸，这氛围，怎么都……”
“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霜语打断了六六，语气中满是怒火，“你们会害死所有人，就为了这只猫鲨。你们不会真觉得她会感谢你们吧？自我感动罢了，她心里估计还觉得你们蠢。”
“霜语，朋友有难，帮助是应该的，而且酩酊什么人我们都知道。”古言出言制止。
“你也可以不去，自己留在这里。”七绝淡淡道。
九耀敬了杯酒给酩酊，后者摆了摆手。
“好歹吃点东西吧。”千回看着她。
“所以，你们有计划吗？有把握吗？还是只是愣着脑袋往前冲？你们知道你们的对手是什么吗？小小的一个侦探社，真的有……”
“够了，吃饭。”九耀呵斥，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除非先被背叛。”
“是的，这是侦探社成立时就定下的规矩，你当时也是同意了的。”千回补充。
霜语没话说了，一把抢过酩酊的酒一饮而尽：“行吧。”
酩酊依旧没什么反应，也没吃什么东西，草草咽了几口饭，就回自己房间了。
吃完饭，六六一个人去找酩酊，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推门进去，只能看见酩酊站在窗前的背影。
面前是满地的积水和瓢泼的大雨，六六小心上前，酩酊满脸的平静。
古言和绫依也来了。绫依一进门，就直接冲上去紧紧抱住了酩酊，后者依旧没什么反应。
良久，酩酊缓缓开口，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哭过：“明天，你们不要过去。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们是不会……”
“帮我照顾好Keky。我赐福过他，他不会老死，但是依然能被杀掉。如果他身上有什么伤，得靠你们了。”
“不，你自己来治。所以，一定要活着出……”
“行了。”酩酊再次打断古言，“我们都知道的，不是吗？”
缓缓转过身，抬起右手，一股黑雾在掌心凝聚。
古言把一把被仔细包好的刀递给了她。
左手接过，腐化侵蚀掉了包装的布条，是一把漆黑的匕首，暗红的符文跃动其上，就像有生命一样。
邪灵之刃。他找回来了。
酩酊瞳孔一缩，随即湿润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原样。邪灵之刃化作黑雾，被酩酊收纳。
“谢谢了，那么，再见。”
右手握紧，黑雾爆发出来，将她整个人吞没。
古言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挽留，等他意识到那黑雾是危险至极的腐化时，已经晚了，他的手直直地伸了进去。
但那些腐化并没有侵蚀他，他只觉得凉丝丝的，带着一点海洋的潮湿。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逞强。”不知道什么时候，彩墨也来了，靠在门框上叹气。
六六看着慢慢消散的黑雾，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后，特里斯·喵喵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卷卷轴：“嘿嘿嘿，酩酊姐姐！我知道你明天要走了，所以最近一直在熬夜赶工，把你的歌写出来啦！”
“欸，等等，酩酊姐姐……？”
“刚才走了。”绫依看着他，语气复杂。
雨林，岛屿中心。
这里是雨林第一联盟和雨林至高联盟领地的交界处，同时也是整个岛屿上少有的大平原，这边有个小小的湖，湖边有几个简单的棚子——这就是两大联盟首脑准备进行会晤的地方。
一周前，吴尘和他的手下就来了，并做足了准备。而现在，他们正躲在地洞里，看着卷轴上显示的窃听器画面。
不过，出了一点小状况。两大联盟的首脑并没有和吴尘预想的一样亲自出场，双方都只派遣了使者，还有二十几人的护卫队。
“没事，问题不大。”吴尘深呼吸一口气，“这是我们统一雨林的大好机会。上。”
钻出地洞，吴尘等人披坚执锐，冲入会场。
“嘿嘿嘿，大家，听我说——！”吴尘高举双臂，“我知道你们准备干什么。谈判只是一个幌子，其实你们都打算开战，对吧？”
他本来是打算发表一通长篇大论，来劝导在座使者放弃战争，联合起来统一雨林的，因为分裂的力量在险象丛生的维尔都海注定无法长久，他认为，对他们而言，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拥抱堡垒国的秩序，拥抱圣塔。
但很明显，双方都没有想要听他说话的意思。使者只看见了一队武装力量冲出来阻拦会议，而双方使者很轻易地就认出了吴尘：土匪头子，常年活跃在两国边境地带。
两大联盟的卫队一起出动，和吴尘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他转身就跑。很多他的同伴都没有反应过来，被甩在了身后，卫队的长矛轻易地戳穿了他们的布甲，殷红的鲜血涌出。
好在自己还留了一手。
暗自庆幸着，吴尘猛冲到前方的草丛，踩下一个隐藏的踏板，随后拔腿就跑。
对不住了，兄弟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会场的地面开始震动，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土里事先埋好的无数炸药就被一齐引爆，巨大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第二天凌晨，柴里斯提纳联合堡垒国王城。
几乎是连夜赶过来的，但是酩酊不想拖下去了，拖得越久，Keky就越危险。
现存的所有雾语者都被调了过来，一共三百多只，把王城包围。
潜伏在黑暗里，看着王城高耸的城墙，守夜的士兵还举着火把在城墙上来回巡逻。
就算强大如堡垒国，也没有给王城配备一支会星光术的奇术师守军嘛。
调侃了一句，酩酊蹲伏上前，伸出右手，掌间腾跃的腐化在墙上侵蚀出一个小洞，刚好够她钻进去。
其他的雾语者纷纷效仿。
然后，钻入王城，重新融入黑暗。三百多只雾语者，就像三百多个小点一样，分散着，向王城中心靠拢。
不能杀守军，只要有一个发现，整个王城的都会被惊动。到时候，酩酊想要全身而退很简单，但Keky可就没法保证了。
好在物资毕竟还是匮乏的，堡垒国并没有办法让王城内每一处角落都被火把照亮。中心的圣塔发出流淌着的金黄圣光，和群星一起点缀着夜空。
然后……有几个雾语者脱离了亚空间突触。
酩酊心头一惊。她此时已经距离王城中心很近了。秘格索罗斯告诉过她Keky被关在哪，现在她很快就能到，她手下的雾语者也基本都是。
不过，并没有发生战斗，那些雾语者是突然断开突触的。
要么就和之前的几个一样，被秘格索罗斯接管了——毕竟她在亚空间构筑的迷雾幻境，负责铺设亚空间突触的地方已经基本被秘格索罗斯控制——要么就是被杀了。
只有一种东西能这么干净利落地干掉雾语者：提纯圣光。一种金黄色注射液。但那东西没法量产，只能由秘格索罗斯亲自操刀制作，即为费时费力，还很容易失败。
所以说，目前最大的可能，是被接管了。
或许带雾语者来就是错误的，但她又不能没有帮手。
她不敢犹豫，也不敢赌是因为秘格索罗斯真的狠下心什么都不干做了一大堆提纯圣光，下令让所有雾语者一起冲锋，向着Keky的方向。
暗夜里，一个个巨大的身影冒出，扑到巡逻守军的身上，散播着死亡。王城街道上的火把一个个熄了，哀嚎声此起彼伏。
然后，很快的，王城内兵营大门打开，无数的士兵全副武装，高举火把，像蚁群一样涌了出来，闪耀的火把汇成一地星光。一时间，喊杀声，哀嚎声，响彻王城。
酩酊不敢怠慢，抄起邪灵之刃直冲Keky所在的牢房。圣塔的光芒不知何时转红，按堡垒国本地的说法，这象征着真神的暴怒，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神罚。
几乎是在一瞬间，酩酊和所有的雾语者都失去了联系。
守军们看着眼前长满眼睛的怪物突然停止了攻击，钝在原地，就算被砍杀也没动静。随后，所有雾语者都冲向了同一个地方。
当守军们发现雾语者都开始攻击酩酊时，他们爆发出了欢呼，赞美着无上的真神，秘格索罗斯。
酩酊没有办法，酩酊别无选择，她挥刀砍向一个又一个的雾语者，这些她曾经辛辛苦苦做出的孩子。
雾语者对腐化完全免疫，但利用因果的邪灵之刃依旧可以有效杀伤。只是，作为主脑，每个雾语者都和酩酊相连，雾语者和酩酊，就像是大脑和手脚的关系一样。每只雾语者，在被邪灵之刃砍中后，还都无一例外地瞬间恢复了和亚空间突触的联系，酩酊一刀刀砍上去，就像是砍在自己的身上。
她能感受到全部。被杀死的痛苦，对死亡的恐惧，对主脑无端攻击自己的无措，对自己莫名攻击主脑的无边愧疚与悔恨……这绝对是秘格索罗斯故意的。
同时，她还能感受到雾语者所感受不到的，那就是被雾语者锋利的爪牙撕裂皮肉的疼痛。
双拳难敌四手，虽然酩酊最后被迫杀死了全部的雾语者，但她自己也已遍体鳞伤。衣服破烂不堪，勉强还能挂在身上，全身皮开肉绽，自己的血和同伴的血混在一起，全身都是，满地都是。
而她，也已经被守军团团包围。火把把整个包围圈映得透亮，往日不可一世的海渊之主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趴在地上，毫无尊严，大口喘气，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斗下去了。
秘格索罗斯穿着华美的衣衫，笑着走来，闲庭信步。包围酩酊的守军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路，大家都单膝跪地，施以最高的敬意。
“都说了让你好好过来，我的小猫咪啊，还是这么的调皮。”秘格索罗斯笑着，肥硕的大手抬起，“让你也感受下福泽吧。”
金色的光芒笼罩酩酊全身，伤痛瞬间消失，待金芒散去，酩酊全身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连血污都没有了，娇嫩的皮肤还是和先前一样，白皙如雪。
“这便是真神的恩泽。这便是黄金圣塔的恩惠。神是宽容的，是善的，不管多么邪恶多么肮脏的生物，都有机会获得神的原谅。”迦娜，秘格索罗斯的助手，堡垒国大祭司，从秘格索罗斯身后出现，对在场所有守军们说着，并上前一把扯下了酩酊身上已经变成破布的衣服，“同时，真神也将绝景赐予你们。无畏的战士们啊，这是你们应得的。回去休息吧，不久之后，神还会需要你们。邪魔身上满藏着恶，需要真正的勇士将善念注入，才能驱散邪魔内心深邃的黑暗。”
酩酊跪在地上，忍受着一众守军肆意贪婪的目光，低着头，双手护着身子。秘格索罗斯笑着，将一串精致的项链递给她。她知道秘格索罗斯的脾气，恭敬地双手接过，这下，身体彻底被一览无余。
那是抑制项链。酩酊流着泪戴上，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力量再次化为泡影。
看着右手手心，徒劳地摊了几次手掌，什么事都没有。
再也没有腐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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